宁青宸却只微微思量，笑道：“师兄才是广寒仙子吧！这一刀好厉害！”</P>
“没想到斩情之刀，除了天意、人心之外还有一刀——唯我！是了，情丝斩断，除了那冥冥不可测的天意，渺渺而复杂的人心，还有容易变动的自我！”</P>
“外化唯我，这一刀究竟是外化改变了‘我’，而斩出，还是‘我’发现了情丝的变化，终究斩去……很难说呢！”</P>
钱晨抿了抿嘴，没想到本广寒仙子小试一刀，竟然不敌这新任的广寒仙子！</P>
毕竟他的刀意来自于太上斩情的那一剑，是真正的斩情剑道。</P>
他所参悟的太阴刀经，颇近‘斩情唯我’。</P>
与广寒宫的那斩情见我并非一个路数，试图教导师妹，失败了呢！</P>
宁青宸听到门外马嘶，忽而问道：“师兄，你说你受戒于佛门，有天眼通，能看尽世间的一切因果苦难，有他心通，能感受人世间一切众生之心。”</P>
“我只是挥剑斩情，被那情丝缠绕刀都有些顿了。”</P>
“而你看尽，听尽，知尽，通尽一切，却如何还能忍住心动，将这些视若无物呢？”</P>
钱晨道：“原本我六神通成，看尽世间一切苦难的时候，的确有些忍不住，看到那些最美好，最纯粹的苦难，便是一颗铁石心肠，也应该菩提发萌了！”</P>
“看到那些极致的丑恶，便是真佛菩萨只怕也杀心大起。”</P>
“难怪佛门说要降服其心，若是依着人心，哪里受得了这么多的冲击？”</P>
“好在我这个人没心没肺！”</P>
“领悟索求魔刀之后，但凡看到丑恶，我便用来磨砺‘毁灭魔刀’，孕养一股毁天灭地，覆灭一切的刀意。”</P>
“心中暗暗发誓，等我有能力了！要把他们都杀了！都杀了！”</P>
“看到那些可怜人，我想尽一切办法，或许救得了一人，二人，却救不了全部的他们。”</P>
“那时候我带入佛祖，感觉也是如此迷茫，众生沉沦苦海，如何救得了众生，直到我感受佛祖清净寂灭的美好，顿时觉悟，要把美好带给众生，就不能只满足他们的欲望！”</P>
“因为欲望的快乐消退后，剩下的只有空虚。我要把佛祖领悟的真正美好，让每个人都感觉美好的东西，带给他们！”</P>
“那便是寂灭！”</P>
“所以每当我看到世间受苦的众生，我都想要将寂灭和彼岸带给他们，由此孕养我心中的另一刀‘解脱魔刀’！”</P>
“心中便有另一个誓言，等我有能力了！要把他们也杀了！也杀了！”</P>
“还有一刀，起自我自己心中。”</P>
“却是我感受到众生的丑恶和苦难后，他们对我索求，犹如地狱一般，我对他们索求，将他们也带入地狱。”</P>
“所以‘索求魔刀’要把我也杀了！”</P>
“统统杀了！”</P>
“等领悟了这一切，六神通也就离我而去了，因为无上六神各生灭，禅心只指一杀心！”</P>
宁青宸听着钱晨的诉说，感应他心中的刀意，顿时凛然。</P>
“师兄，我还以为我的太阴斩情刀经已经够邪门了，没想到你领悟的阿鼻道三刀更加邪门……”</P>
“众生如堕阿鼻，师兄你心也如堕阿鼻。”</P>
“确实，看到众生苦难就想拔刀一定是看的不够多，看的够多了只会想要把整个世界一并毁灭！”</P>
“太一前辈好好的彼岸道果，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灭世的借口？”</P>
钱晨感叹：“我越是领悟，就越明白，佛法是无法将众生带到彼岸的，但刀可以！”</P>
宁青宸摇头叹息：“师兄，我觉得你有点极端了！”</P>
“现在还想以刀度人了吗？”</P>
钱晨忽而转头。</P>
宁青宸摇了摇头：“确实不想了！以太阴斩情让每个人都能理解他人之‘情’，的确还不如师兄你的阿鼻道三刀，让众生人人寂灭。”</P>
“我就说佛祖的境界比第一代广寒仙子要高吧！”</P>
钱晨吐槽道：“他一定想灭世很久了，便是论那一股魔性，都要比太阴斩情刀更邪恶。”</P>
“佛祖等待的诸天末法破灭劫，也一定要比什么万古情劫要强。”</P>
“历代广寒仙子搁于小情小爱，所以才会各种虐心伤心，一旦她们领悟了佛祖的大爱，那一定会屠尽众生，度尽彼岸的！”</P>
宁青宸连连摇头：“不，我觉得她们不会这么想的。”</P>
就在此时，李休纂带着一身深可见骨的伤口，左手提着阴始孙的脑袋，右手拎着拼命反抗的柳河东，拜见道：“小叔！我带着碧眼玉龙回来了！”</P>
钱晨见他宠辱不惊，颇有静气，微微点头。</P>
“骑马可畅快否？”</P>
“四肢百骸无不畅快？”</P>
钱晨再问：“肆意抢夺女子可快意否？”</P>
李休纂此时却抬起了头，看着钱晨平静的目光。</P>
仿佛那一刻，见到那些一同长大的伙伴尸体那一刻的战栗和恐惧，冰凉和一颗不断坠入深渊的心，都已经离他而去。</P>
那并非是麻木，而是另一种东西。</P>
就好像从前的李休纂坠入深渊的心，蜕变为带着爪牙，身体修长，蜿蜒冲出深渊的——龙！</P>
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兴奋和狂热，笑道：“未曾快意！”</P>
“但见叔父一刀，屠戮我所见，所熟悉，所憎恨而关切者，心中方才快意无比！”</P>
被他提在手上的柳河东整个人都麻了。</P>
原来那一刀是出自这里，不是她误打误撞施展出来的。</P>
原来差点杀了李家二郎，至少杀光了他所有伙伴的一刀是出自他叔父！</P>
是面前这个看上去气质缥缈，俊秀的男人所为。</P>
“这李家一定是魔道的某个巨头世家，变态无比，异常疯狂，才有这等屠杀长安诸世家子弟犹如吃饭喝水一般的反应！”</P>
“你来见我是？”钱晨看了一眼柳河东。</P>
“献上此女，她看到了叔父的那一刀，我想，不必让她出去外面乱说，以免什么闲杂人等都能来滋扰叔父。”</P>
“哦？”钱晨若有所失：“但我听闻世家从来都是打了小的，便来老的，正好我不怕他们老的，闹上来一并收拾，岂不更加清净？”</P>
李休纂抬起头，目中是一种无法言述的光。</P>
他体内雷音滚滚，张手劈出，依靠着碧眼玉龙残留的一点寒气，竟然随着一声雷响，寒气化为雷霆将旁边的一块巨石假山劈成了粉碎。</P>
钱晨点了点头：“云海暗涌，雷机萌动！”</P>
“你这一道寒雷已经颇见火候！”</P>
“但寒气到底并非源自于你的法力，想要彻底修成这小寒神雷，需得把云气内雨化为雪。”</P>
“看来你想要以数种雷机，转变你丹田云海中的气机变化。”</P>
“让云气之势，可以转为雨、雪、冰、沸……”</P>
钱晨点评道：“如此，李休纂，你有丹成一品之资！”</P>
“不够！”李休纂抬头道：“丹成一品，便能让那些丧子丧亲的世家闭嘴吗？”</P>
“叔父，丹成一品不够的。”</P>
“如今诸世家子已死，犹如一山根基已崩，我欲立于山下，见泥蛟奔流而横栏，曹六郎也是丹成一品，但他也扛不住！”</P>
“所以，叔父！我想名震天下……战至四方再无人敢问我，那些人的生死！”</P>
钱晨点了点头：“曹六郎学那曹贼，只有形似而神不似，二郎，你才有乱世枭雄的气概，你才更像那曹贼。”</P>
“求叔父教我！”</P>
李休纂叩首道。</P>
他眼中已经斩却了那种种惶恐，犹疑和麻木，甚至斩断了他的过去，如今一往无前，只有一种无敌的信念。</P>
钱晨看了宁青宸一眼，意思是：看，我就说这小子需要下狠手磨炼吧！</P>
虽然没有从小人磨成君子，从游侠恶少磨炼成刘皇叔。</P>
但磨成一个枭雄，一个曹操也成啊！</P>
宁青宸白了他一眼，对于男人那种再造天地，塑造后人的情怀没有半点感觉，径直拉起旁边傻傻愣愣的柳河东，带着她往后院梳洗去了。</P>
(本章完)